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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我。
請進。
我來看看你。
嗯。
還好嗎？
還好。
應該好很多了？
是啊。
在醫院跨年，還好玩嗎？
不錯啊。我女友陪我硬是在這邊偷偷 chill 了一下，她還自己帶了一小瓶紅酒進來，我也不能喝哈哈。
你們交往很久了吧？
對啊，今年第十一年。
哇。
哈哈。
真的很久。
對啊，要催婚了嗎？
沒有啦！很常被催嗎？
也還好。大概大家都覺得我們很穩定，覺得我們就是會結婚，懶得催了吧。
喔，那為何還不結呢？
這不就是在催嗎？哈哈哈！
哈哈哈！
哎呀，說來話長。說來說去，其實就是少了動力吧。現在這樣也挺好的，就沒有特別動力去結婚。
不過，發生這個意外，有沒有影響你的想法？
老實說，有。人總是怕死，怕遺憾啊！不過，這是妳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嗎？哈哈！我女友可能會感謝妳！
所以她其實想結婚？
⋯⋯我們都有共識會結婚啦，只是一直沒有開始執行。
真的嗎？
啊？
真的是這樣嗎？
⋯⋯
還是應該說，你真的有女友嗎？
妳不是也見過她幾次？妳是在開玩笑吧。
我好像有點想不起來。
這玩笑不好笑耶，C言大作家。
好酸喔。
妳比較酸吧，對病人這樣子，也是挺厲害的。妳到底來幹嘛？
來看看你，不行嗎？
行。我就在這，歡迎大家來看。不過，不能酸言酸語。
口頭上不能酸言酸語，但用寫的就可以？
⋯⋯那妳就直說吧，對我寫的東西有意見的話。
有意見又如何？你會不寫嗎？
我不知道。
你不知道？
妳真的有意見？
為什麼寫我聖誕交換禮物是準備皮夾？
哈，我本來是寫妳準備酷洛米的娃娃，想說妳好像喜歡。後來改成皮夾。
為什麼啊？
妳不知道嗎？
⋯⋯
不就是妳以前買的，本來要送他？
你居然還記得。
我記得很多事，但也忘了不少。
所以，你這樣寫有什麼用意？
不知道，只是寫出我心中的可能性罷了。在小說裡，皮夾剛好送給了你真的想送的人，這樣不是很好？
你很自私。
我是啊。
所以？
放心吧，J 果讀了，還是不知道皮夾本來就是要送他的。只有妳知道、我知道。
那到底還有什麼意義？
你也是在寫字的人，這樣一直追問我意義？而且老實說，沒什麼人在讀了，別太在意。我就說一聲抱歉吧，但我還是會繼續寫。
「我就說一聲抱歉吧！」哇，這就是你身為寫作者抱持的道義？
道義？哈，妳不也寫了很多嗎？在妳的書裡面。
那又怎樣，我可從來沒寫新語會的事。
那妳又有問過所有被妳寫的人嗎？就算有化名什麼的，而且你寫的散文基本上是真的事吧？我寫的還是假的咧。
是真是假不重要，重點是大家知道你在寫誰，只要是這樣，讀者就會知道「有什麼」。
⋯⋯「有什麼」？
新語會不合。就是這樣。
哈，這不是秘密吧！而且，妳說是真是假不重要？妳寫的不是真的嗎？
⋯⋯
妳不會是要說妳寫的散文都是假的吧！雖然這也不稀奇啦，不過，那為何要寫散文？我還是搞不懂，抱歉，我是散文為真的保守派。
我們不是要討論這個敏感的議題吧。
是妳先開始的。
⋯⋯無論如何，我也沒寫到你。所以，是你理虧。
好吧，是我欠了你們，確實是這樣。其實我是認為，不論寫真寫假，說難聽一點，只要寫到他人、在創作中以他人為靈感來源都是一種「剝削」，不只是寫作，所有藝術創作都是如此。但這種「剝削」，或許也是藝術創作的本質——從個人體驗出發，以自身視角關注世界。總之，權利是很難對等的，對於這樣的事，至少要有自知之明。
就這樣？
那我鄭重再抱歉一次，對不起，C 言。
⋯⋯
不過，他也和我在做一樣的事。
誰？
妳送的皮夾的主人啊。
是喔。
他才剛來看過我呢。他也還是一樣執著在找十 X。
所以，你是承認你寫這些故事都是希望十 X 看到？
大概有一部分是這樣吧。
怎麼回事？都多少年了？大家是怎麼了？因為Ｄ& L 二人組出現嗎？
可能吧，奇怪二人組的出現，讓大家覺得關於新語會的這故事好像「有什麼」可能發生，「有什麼」正在改變，牽動了每一個人。
那我們現在的對話會被你寫進去嗎？
我不知道。
可是這樣你就寫了真的事情耶？
當然還是會經過一點點虛構啦，小說嘛。散文的話，虛構太多就怪怪的了。
你還在攻擊我。
所以，妳承認妳寫的那些散文有一部分是假的？
描述的事情基本上是真的，但其中的心情可能是假的。
真誠實啊。
怎麼，不行嗎？我有自知之明。
那很好，就這樣吧，沒問題。
喔～
說真的，妳以前寫的詩我還挺喜歡的啊，不寫了嗎？
我也才寫過多少詩，你真的記得嗎？
我記得啊，妳的詩。
⋯⋯現在我的書對我來說，就是我的「商品」。不要批評別人的生存方式。
好吧，我道歉。妳說的對，這是妳現在選擇的生存方式，我其實覺得很佩服，沒有不好的意思。妳的書賣得很好，有很多人是喜歡妳的書的，有些人需要妳的文字，這很了不起。
嗯，也沒那麼誇張吧。
關於真的假的，或許是沒那麼重要。
是嗎？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。
其實我也不知道。現在想想，我確實是有一點傲慢，真抱歉啊。
喔？
那妳呢？這麼多年了，不考慮說出妳的真心話？不然，把我當成他，說出你心中想說的話吧。
啊？
把我當成Ｊ果吧。
我才不要。
不然，把我當成十Ｘ也可以。妳想說什麼，都沒問題。我的病房，這個小小的盒子，就當作是一個樹洞吧。我繼續躺在這邊，眼睛閉上，可能會睡著，可能什麼都沒聽到。如何？
好像有點噁心呢。
妳不知道噁心、浪漫和幽默是我的人設？
哈，自己說自己浪漫呢。
和女友交往多年很忠心也是我的人設～
哈，自己都說是人設，那就可能不是真的。
妳是真的忘記 Suki 還是假的忘記啦！
Suki？你女友叫 Suki？
對啊！
我還是覺得你怪怪的，你以前是這樣嗎？
我才覺得妳怪怪的咧！妳變比較多吧！
⋯⋯
⋯⋯
好吧，不然我就把你當成他吧！
喔喔，真的？
嗯。你可不要笑出來。
才不會那麼失格呢。
呵呵。
來吧，盡情表演吧！這是妳最擅長的！It’s Show Time！
這是一張病床，這是一個樹洞。這是一個男人叫我說的話，他叫我把他當成你、你，或者是你。到底是哪一個你？或許是隨機的。我必須把這段話說得長長的，才能讓它成為一個方形、一個盒子，讓它成為隨機漂流的世界的其中之一個。你知道嗎？我很想你。五年了，不，這是第六年。我們之中，再也沒有人說過真心話。真假可能不是最重要的，但是，真誠可能是。這很噁心，是所有寫作者最愛說的話術之一。說來說去，還是沒有任何事情能宣稱自己真實。我們都在同一艘船上嗎？這一次，沒有人能再遁入遊戲而不發一語。這一次的遊戲，能抵達終局嗎？還是沒有人知道。雖然，今天天氣還很冷，冬還很長。但只要櫻花一開，春很快就來了。夏，也不遠了。那個皮夾，本來是要送你的禮物。那一年我生日，你到底有沒有來？明明是我先過生日的，禮物都還沒收到，我卻先買好了皮夾當回禮。那個皮夾，就在小說裡送給你吧。我不記得你的生日是何時了。騙你的。說完了。
說完了？
嗯。
啊，挺感人的啊。
是嗎？那你呢？你怎麼不說？換你說吧。
我要說的，都寫在小說裡了。
喔，很會嘛。
所以我們好了嗎？
好了嗎？你是說扯平了嗎？
對啊。
哈，我不知道。
C 言，我不討厭你。
我也不討厭你啊，S 路。
呵呵。
我該走了。
嗯。
其實，我覺得我好像今天才真正認識你。
我也是啊，我今天才真正認識妳。我們以前，是不是也不太熟啊？
哈哈，可能吧。不過，我們曾經結盟過。
是啊。或許，結盟還在進行呢。
在你的小說裡可能吧。
嘿嘿。
那麼，你也該面對你最該面對的人了。
喔，誰啊？
還有誰呢？你的那個二人組啊！
⋯⋯
唉。還說我，每個人都一樣，沒有人敢好好面對自己最重要的事物。
喔，是這樣嗎？
你加油啦，他已經在等你了。
欸？這麼快嗎？這樣我應接不暇耶。
沒事的，失敗了，再重來就行。
喔，還要再生一次嗎？重新把他生出來？
哈哈，如果可以的話，我也想試試看啊。
好啊！
好啊。
掰。
再見啦。